佛陀传(八) 为世间幸福──传道的宣言──

第八章 为世间幸福──传道的宣言──

 

 

  (一)三归依三唱

 

  Buddham saranam gacchami.

  (我愿归依佛陀)

  Dhammam saranam gacchami.

  (我愿归依正法)

  Samgham saranam gacchami.

  (我愿归依圣众)

  

      从很早的二千五百多年的古昔起,到现在为止,由不知有几百亿的佛教徒,不断地被口诵的三归依,正式被释尊定为佛教徒的标志,信仰的自白,受戒的方式是在距离最初的说法以后不久的事。

      那时,释尊还耽在婆罗捺的鹿野苑。想遵照释尊教示而希望出家的人,渐渐多起来,如有希望出家的人,弟子的比丘们,就带他去见释尊,直接从释尊接受许可,可是释尊却以为这种方法是又不方便,又不合道理。

    “现在比丘们,将来自各方面的希望出家的人,带来见我,请我准许他们出家,接受出家之戒。可是,因此使比丘们,和希望出家的人们都同样要做无谓的劳累。我,当然应该准许比丘们,能自己准许人们出家,为他们授戒。”

      释尊这样想,不久招集比丘们,将这些事告诉他们。并将准许出家的资格,给与他们。那些事,明显地告诉我们,佛教的僧伽,是怎么样的人们的集合,是怎么样的机构的集团。上面说,因释尊的教示,五个比丘们得到觉悟的开眼时,经典记载说:“那时在这世间有六个阿罗汉。”而,那六个人之一,就是释尊本身。又,耶舍和他的朋友们,相继得到释尊教示开眼见法时,经也记载说:“那时,在这个世间有六十一个阿罗汉。”而释尊也同样是六十一人中之一。这意味着这个叫做佛教僧伽的集团,没有人能独自一个人,为统率者而君临于这个集团。就是释尊本身也同样不能因为他是“由天上之父派来这个世间的。”而对于众人主张他的特别地位的存在。如说特别的一点,只是他是在这些众人中,对于法最初开眼的人,而由他的教示,众人也得到对于法开眼,他也只是“真正觉醒者”中的一人。跟他一样,他们也有资格,教示人们,引导人们入于这个道。

    “比丘们,我现在一个人静静地坐着,心里想:你们带着来自各方希望出家的人来见我,要我给他们授戒。因此,你们疲倦,希望出家的人们也疲倦。所以我宁愿准许你们授戒,并派你们到各地方去。

      比丘们,你们使人们出家,为他们授戒,你们这样做就好了。首先剃光他们的胡须和头发,让他们着袈裟,将上衣的一端挂在肩上,让他们向你们的脚礼拜,蹲下来合掌,并让他们这样地唱念──我愿归依佛陀,我愿归依正法,我愿归依圣众。──这样,让他两次、三次,这样地唱念。比丘们,我准许你们用这种三归依,使人们出家,使人们受戒。”

  这些事意味着,经释尊启蒙的人们,尔后全部,负有从事宣布正法之道的义务。所有的人们得知道这个正法,应该是所有人们的福气和利益。那么,这种正法并不是释尊一个人可以私有的,也不应该只止于这些人之间而已的。要使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个法,要使有更多的人进入于真正幸福之道才好。于是现在六十一个圣者,全部成为担负正法宣布任务的人,即将被派往众人当中去。当他们出发之际,释尊饯行他们的话语如下开:

 

    (二)传道宣言

  

    “比丘们,我摆脱人们的一切缰绳,你们也同样摆脱人们的一切缰绳。比丘们,你们现在,要为多数人们的利益和幸福、怜愍世间,要为他们的利益和幸福,去巡回诸国。一条路不可两个人同走。

      比丘们,开头也是善,中间也是善,终结也是善,你们所讲说的,要兼有着真正的道理和表现的法才好。要教示人们以能普遍于一切的,清净的修行才好。虽然生来就禀有垢污很少的生活,因为听不到真正的法而灭亡的人们也有,他们如听到法必能将它信受。比丘们,我也同样要为法的宣传,现在起前往优楼频螺的将军村。”

      我们看到释尊所发出的传道宣言。将这个宣言分析的结果,可以知道它含有下开那样的种种要素。

      于它的最初,所说的是释尊和他的弟子们的自觉宣言。讲说圣者之道的人必须是圣者。讲说人间自觉之道的人必须是自觉者。释尊曾经说,没有比不是圣者,却像圣者那样行动的人更卑鄙。对于五个比丘最初试作说法时,他所说的头一句话就是这种觉者的自觉,所以现在,将要提着这种人间自觉,广泛地宣传于人们之间时,我们(释尊和弟子们)全部都是很适合的。必须宣明我们就是阿罗汉(arhat=deserving应供)。

      其次所说的,是这种传道的目的。传道,不用说就是提着自己的自觉内容,广泛地宣传于人们之间。你们必须抱着确信这个,能同时利益人们,并能为人们带来幸福,而不要盲目的引导。不可像“盲人引导盲人,同陷于地狱。”那样。为着要能不这样,就自己来说,他的自觉必须有明的意识。同时就对机来说,对于以他们的利益和幸福为目的,必须有澈底的意识。“因为怜愍世间,顾念他们的幸福和利益,所以我们要将这个自觉之道带给人们。”释尊顺便地这样说。而又追加说:“不要两个人走同一条路。”他的这句话,对于我们,给与很深的铭感。

      我们知道耶稣·基督,头一次要派他的十二使徒前往传道福音时,对他们所说的话。他于那里极口说:“两个人为一起”、“对于众人要留神”。并说:“我差你们去,如同羊进入狼群。”又教示说:“所以,你们要灵巧像蛇。”较诸那些话语,我们不能不觉得深为铭感。释尊的传道宣言,是多么地充满着和平和良善,是多么地洋溢着对于人们的纯粹爱情,而这种和平,良善和爱情,就结晶为“不要两个人走同一条路”的这一句话。

 我又想起释尊的“世间与我争,可是我却不与世间争。”的话语。据释尊所理解,这个世界的存在方式,不是对立性的,宁可说,是相依性的。而相依性纔是缘起本质。如果这样的话,不应该以怨恨、恐怖、瞋恚与世间的人们相对。“我不与世间争”,是由来自这种世界观的人生态度,是彻底的和平主义。而因为有这种彻底的人生态度,所以对于佛者来说,就不需要“对于众人们留神”,就不需要“像蛇那样灵巧”。因此,进入于狼群的,必须要两个人一起,但是,佛者却教示我们“不要两个人走同一条路”。因为,没有什么须要用恐怖去警戒,唯有唱念所在,希望能多一个人听法,对于法开眼。

 

(三)说法的理想 

 

 又,这个传道宣言,很简明地说明释尊所怀抱的说法理想。“比丘们,开始是善,中间是善,终结也是善,你们要讲说兼有真正道理和表现的法。”所明示的说法理想,可以与希腊人的雄辩方式平行,而与耶稣·基督的说教态度相对。

     希腊人很爱好雄辩,是人们所周知的。据说那些雄辩,是合理的精神和艺术的精神的产物。而因为他们的听众是有着卓越素质的人群,所以辩者必须对他们付出充分的敬意,那些,特别是在雅典雄辩家的演说,以不兴奋而又冷静做他们的结语方式来表示它。以权威对听众的人,会只以强有力的话语做他的结论而强制听众。又,想诉诸听众感情的人,会在高潮的兴奋中结束他的叙述。可是,能在没有兴奋的冷静中叙述结论的雅典的雄辩,才是辩者对听众的理性与高水平表敬意。

      现在,释尊所说的说法理想,也是这种方式。他说,“必须具备着真正的道理和表现”。那是与希腊的雄辩,必须因应合理的精神和艺术的精神相同。又他说,“开始是善,中间是善,终结也是善。”那是意味着要始终一贯地以理论的,而且确切的表现,来唤起听众的理性。不是在开始时即将结语摊出的,也不将众人卷入高潮兴奋中。而是要初、中、后一贯地,以兼有理路和表现,冷静地以理性向理性说述。那是释尊所亲自实行,也是他对弟子们要求的说法方式。

      而,这种说法的理想,与耶稣的行为相互对照,也使我们觉得很有趣。耶稣教示他的弟子们,要派他们前往传道时,说,你们唯有“前去宣传说,‘天国近了’。”只将他们所应该说的内容指示他们而已。又,假如被送到祭司们、国王们面前,他教他们“你们不要思虑怎样说话,或说甚么话,到那时候,必赐给你们当说的话,因为不是你们自己说的,乃是你们父的灵在你们里头说的。”在那里,完全找不到理性向理性讲说的气氛,讲的人只为灵所充满,只要将“嘴里的话说出来”就好,人们陡然地被推出于选择之前,让他们选择应不应该接受这个福音,所以,福音书的记者们,也将接触耶稣说教的人们感想志载着:“他说话不像学者,像有权柄的人那样。”又人们对于他的说教彼此觉得惊讶说:“他是什么人?”、“所说的是什么话?”那与释尊的理想的是完全不同的。

      最后,这个传道的宣言,也就说法的对机有所叙述,“虽然禀受污秽很少的生活,却因为不闻正法而灭亡的人们也有。他们,如闻法必将它信受。”那是说说法的对机,首先应该选择的是怎么样的人。不用说,释尊的道对于所有的人们,是普遍开放的道,不因门第、贫富和贤愚而有所差别。不过,在听众这一边,却有容不容易理解它的分别,这样是不得已的。

      有一次,释尊用三种田的譬喻,将它这样说。那是他与某部落长所作的问答──“世尊,虽然对于所有的人秉着慈悲之心,和利益所有的人的心,可是您的说法,对于某些人们很详细,对于某些人们,却不那么详细,是为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部落长,你于这种场合怎么想?假定这里有一个农夫,他有三种田。其一是很好美田,另外一个是中等田,还有一个是恶质沙地,含有盐分。他想对于那些田播种的时候,从那一种田开始呢?”

      部落长听他这样说,只好回答他说:“那个农夫一定会首先在最好的田播种。”

      现在释尊,当他要派他的弟子们前往传道之际告诉他们,应该首先播种法的种子的美田,是怎么样的人们。那是『禀受污秽很少的人们』。年轻的受世间的污秽污染很少,教养和知性都同样卓越的人们。不久相继前来投靠释尊教团的人们,就是这种人们。

 

(四)在某树林中 

 

“比丘们,我也是为着要宣传法,从现在起要往优留毗罗的西那尼村。”

      这个传道宣言的最后话语,是释尊亲自说他的今后的行程。优留毗罗,不用说,是他曾经巩固他的金刚不坏之座,而成就大觉的地方。它的附近,有尼连禅那河的清冽河流在流着,在菩提树的树荫中有凉风微动着,而且距离被摩揭陀国的山脉所围绕的都城王舍城也不太远。他首先,在那里寻找五个比丘,然后到达于这个婆罗捺的鹿野苑,现在复又想走原路再回到他所过来的地方,以新兴国家摩揭陀为中心,去传播正法的种子。

      由鹿野苑到优楼频螺,路程约一百哩。释尊在他的途中,走进离开道路的森林中,在一棵树下歇息。在那里,偶然碰到三十个年轻人,教化他们使他们成为遵行正法的人。

      那一天,这些年轻人,各各带各人的太太,相率来这个森林游玩。其中只有一个人,因尚未结婚,所以带妓女同去。可是在他们忘我地游玩时,(经典志载:『放逸地游玩着』)该妓女乘机将他们的贵重物品窃走。稍顷,知道失窃的他们,大惊,寻找该妓女,在森林中走来走去,忽然,看到在一棵树下坐着的释尊姿容,便走近前问他说,

    “尊者,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?”

    “年轻人,你们找女人做什么?”

      于是他们,随即说出它的原由,并说他们是在寻找窃走他们物品的女人。那时,释尊问他们的话语,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。

    “你们,是怎么样打算?寻找女人的事,与寻找你们自己的事,是那一项要紧?”

      他们那时,一定有着心虚被人完全击中的感觉。因为,他们在前些时间是忘却自己,不顾一切地游玩者。因此,那个女人,乘机将他们的贵重物品窃走。等他们发觉到时,他们便惊慌地、拚命地在森林中走来走去寻找女人。据经典所志载,他们都是良家子弟,并不是无教养的年轻人。他们也偶尔自我反省,也会觉得自己本身的样子是可耻的。所以他们不得不回答说:

    “那还用说,寻找自己是更要紧的。”于是释尊说:“那么,你们都坐下吧!我现在想为你们,讲说教法。”于是让他们都坐好,像以往那样,循着次第说法。

      讲说施舍,讲说戒,讲说生天的事,又讲说人们欲望的种种灾厄。而等到他们心中涌起了,想奋起而建立良好人生,厌弃污秽的人生,喜欢清净的人生时,释尊纔更进而为他们,说他的说法的根干的四种观察(四谛)。于是,他们也同样,因为他们心情像白布那样,所以能立刻接受正法的渲染,能得到没有污秽的观法眼睛。

 

(五)三个迦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