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陀传(四) 伟大的道出现于世间──成 道──

第四章 伟大的道出现于世间──成 道──

 

(一)摩揭陀王与他

 

释尊实行了“伟大抛弃”,从那时起,经过了几年──据计算是七年──的精进修行,终于将大道打通,这七年是过怎么样的生活?有着怎么样的内心搏斗?关于那些,好在有几种可信凭文献。《经集》中叫做《出家经》的一经,是那种文献之一:

  “佛陀是怎么样地出家。

   他是怎么样地观察,

   所以能大大地喜欢出家。

   我(阿难)想知佛陀出家的动机。

   「家居是狭隘而又厌烦,

   又为尘垢所发生的地方。

   可是,出家却是宽广而又无烦恼。」

   佛陀这样地观察,所以佛陀出家。

   佛陀从出家以后,

   避去因身所引起的恶业,

   抛弃因语言而发生的恶业,

   普遍地使生活洁净。”

    阿难这样地告诉他们后,开始说释尊出家后的生活。那是实行伟大的抛弃,为行乞沙门的形状,离开迦毗罗城前往南方,走进摩揭陀国都的极为繁荣的王舍城托钵时的事。

  “佛陀前往被摩揭陀国山脉所围绕──

   摩揭陀国国都王舍城。

   佛陀以卓越形象,

   为行乞故,而出现于那国国都。

   站立在高殿上的摩揭陀国国王──

   频毗娑罗看到他。

   眼揽着风采卓越的佛陀,

   王顾近侍的臣说:

   你们大家,仔细地看他。

   他的形象端丽颜色清秀,

   他的步履悠容不迫,

   有所思念而眼睛注视地面时,

   他的眼睛注视前面一寻地方。

   他绝不是下贱家庭的所出。

   赶快差王使前去,

   问他将往何处。”

    被派遣的使者,跟在释尊后头。释尊托钵完毕后,回王舍城郊外的盘荼婆山山洞。使者回来向频毗沙罗王报告说:“大王,该比丘在盘荼婆前面的山洞里,像虎那样,像牛那样,像狮子那样地坐着。”王亲自前往该山洞访问释尊。彼此对坐着,交换了充满着欢喜的寒暄后,王对释尊说:

  “你现在尚年轻,岁数少,

   刚达到人生的第一期而已,

   犹保持着鼎盛青春,

   而且是有来历门第的剎帝利的样子。

   我将给你以你所希望的俸禄。

   我要有荣耀的你,加入我的精锐军队,

   以便享受战士的荣誉。

   我问你,请你告诉我你的出生。”

  释尊对于他的回答,也用偈文,据所记载是这样的:

  “我王,我是属于在那大雪山山麓的,

   是从很早就有的拘萨罗国,财宝与勇气兼备的,

   一个端正部族。

   该部族叫做日种(太阳后裔)。

   为我的生族释迦。

   我王,我是从他的家出家的。

   不是为冀求种种欲望的。

   我见过种种欲望所引起的灾祸,

   所以知道跳出迷津脱离欲望才是安稳的,

   所以,我想向彼道精进。

   我心所喜悦的不是诸欲,而是精勤。”

于那里,透过他与摩揭陀国国王会见的事件,出家后的释尊,有着怎么样的心机?过着怎么样的生活?

 

(二)沙门生活 

 

他的生活,就是沙门生活。当时,是新兴思想的行者,所重新选择的修行生活方式。它的方式,也许可以在婆罗门的所谓“四期”之一的最后“游行期”找到它的原型。

    婆罗门的“四期”,叫做梵行期、家住期、林栖期及游行期。第一的梵行期(或学生期)是学修吠陀的时期,第二的家住期,是在家经营世俗生活,从事祭祀的时期,第三的林栖期,是抛弃家住生活,而专念于苦行,或思索的时期,而能于该三时期,完成人生所必要的修行和义务后,他们便可以剃发,着弊衣,手提拐扙和水漉,颈项挂着头陀袋,委身于云水,而进入于悠悠自适生活,那就是第四的游行期。古婆罗门法典里也有关于它的记载:

    “这样,过了第三的林栖时期后,能抛弃世俗事物的一切爱着,便可以过第四时期的游行者生活。”

    又关于他的生活理想所记载的是,

    “用眼睛所洁净的脚踏地,饮用水漉所洁净的水。说用真实所洁净的话语,保持洁净的心。”

    依照它,可以知道他们所谓游行期的生活方式和它的理想片鳞。于那里,可以看到释尊所投身的沙门生活和它的理想,有不少的共通地方。再说,他们除将经营第四期生活的人,叫做游行者或行者以外,也叫他们比丘,或称他们做沙门。

    可是,释尊当时的所谓沙门,不但与婆罗门游行期的人稍有不同,反而,用它称呼思想立场与婆罗门者相对立的人们。我们在翻读旧经典时,常常看到有“沙门、婆罗门”的记载。那就是意味,当时的思想世界有两个流派,即对于负荷旧婆罗们思想的人们称为婆罗门,而负荷新的非婆罗门思想的人们称为沙门。本来,因为婆罗门,通于吠陀(智慧),执掌祭祀,而君临于精神世界,所以被置于四姓即四个阶级的最上位,可是到这个时代,其态势开始非常动摇。关于它,我们现在还可以在奥义书 (upanisad)里找到它的痕迹。那是意味,剎帝利族的人们也进出于精神世界,开始威胁婆罗门的君临。清新的清凉的风,开始在思想世界吹起。而在这种清新空气中的人们,为有别于旧婆罗门者,改称他们做沙门。

    所以,这种沙门的生活,跳出婆罗门传统的规定拘束,完全自由的。他们可以自由地出家、自由地主张、自由地生活,并耽在年轻时代的清新空气中。有的人自称为“折断锁炼者”(尼干陀),有的自号为“裸者”(阿支罗),其它还有种种称呼,并形成为几多的新学派。于佛典,称他们有的做六十二见,有的做十沙门团,有的做六师外道,释尊也同样,以这种沙门之一而出现于世的。所以,当时人们叫他做“沙门乔答摩”,又他的弟子们被称为“跟从释迦族的儿子的沙门”(释子沙门)。

    又,那些呼吸新时代空气的沙门们,自然而然,会到新兴诸国去寻找他们的活动舞台,也是应该注意的。那个时候,印度的文化、政治中心循着恒河的大动脉向下流,从所谓库尔地方(耶牟那河上游流域),而移向它的东南方恒河的中流地域。于新文化和政治的中心,由那个摩揭陀国,以新兴势力逐渐将他的地盘巩固。而该国也当然,成为负荷这种新思想的沙门们的活动舞台中心。

譬如,六师外道是当时沙门团的六个代表的学派,他们大排论阵的主要地方也是在这个摩揭陀。又释尊于出家后所师事的阿罗罗·迦罗摩和伏陀迦·拉摩佛多两个人,也是在摩揭陀沙门团的统率者。所以,如在上面所述,释尊出家为沙门后,首先南行而现身于王舍城(摩揭陀国都)方面,如果知道这个时代气氛的话,也能够了解,他所以要这样做当然是有它的理由的。

 

(三)神圣求道 

 

又,我们如翻读中部经典中叫做《圣求经》的一经时,也可以在释尊本人的述怀形式中看到出家后的释尊,是以怎么样的想法,迈向求道的一途的。

    开头为“如是我闻”的这部经,照例,将该教法所说的因缘,这样地记录着。那时,释尊出现在舍卫城郊外的祇园精舍。比丘们,因为已经有些时间未听到释尊的说法,所以对阿难说:“我们自从听世尊说法后已经为时很久,假如能够再听到世尊说法的话,真是太高兴了。”他们的愿望立即被接纳,于是于日暮时分,释尊便往他们所住婆罗门罗摩家奄室,为他们说法。

    “比丘们,人们所求的,要求有两种。即,圣的要求,和非圣的要求。”

    释尊这样地开头说,而告诉他们什么是非圣的要求,什么是圣的要求。──人们是在生老病死的法中,也是在愁叹法,和污秽法中的。如那些人依然只追求这种存在方式,这种生活方式的话,还有解脱向上的时间吗?这就叫做非圣的要求。反之,假如人们虽然在生老病死法中,知道它是祸患;虽然在愁叹法、污秽法中,知道他不应该那样的,而要求更高的存在方式,更好的生活方式,无上安稳的涅盘境地的话,那就是圣的要求──而释尊回想他所过来的路,很亲切地按照着他的体验,讲述给他们听。我们能够在它里头,很详细地知道,释尊所走过求道的路。

    如上章所说那样,出家以前的他,是醉心于俗世幸福,而沉沦于生老病死法中的,在愁秽法中瞎了眼睛,到了自己省察后,纔知道他不应该这样,而走进出家沙门境涯,关于这,也在这里,按照求法的圣与非圣而将它讲述。

    于是,为出家修身者的释尊,便决心要冒任何困难,求一切善,求无上寂静,而追求最上的道。所以,首先访问阿罗罗.迦罗摩沙门,师事他。而精进刻苦结果,不久,得极尽该师所说境地,经典说该境地为“无所有处”。可是释尊,在极尽这种境地后,纔知道该教示并不能“带他到智,带他到觉,带他到寂静涅盘。”即离开该师那里。

    释尊其次访问优陀迦。罗摩佛陀沙门,师事他,可是他在那里,结局也只是将同样结果反复而已。该师所说的最高境地叫做“非想非非想处”。释尊对于该境地,非常的精进努力,不久,得将它极尽。可是,一旦极尽后,也觉得该道不能够“带他到智,带他到觉,带他到寂静涅盘。”即又离开该师那里。

只将圣的要求的道,一味追求。那是出家后的释尊,所继续不变的精进目标。如果那些不能得到充足以上,纵使得极尽所师事沙门的最高境地,或纵使能够与师并列而坐,他领导他的弟子们,他也绝不能在那里停留下去,设使那是多么地困难,也断然要寻求最高的善。必须要把握究极的自由,必须要极尽最上的道。于是他,在摩揭陀各地辗转游行,走到优楼频螺村的斯那部落。他在那里,看到可爱的土地,清适的树林和川流,以为“这个地方实在可爱,林丛清适,川流清澄,川堤美丽,而且附近各地又有丰裕的村落。的确这里是想精勤的善男子所适于精勤的地方。”而在一棵菩提树下选一个位子坐下。那就是大觉成就的菩提树下之坐。

 

(四)恶魔的试探 

 

释尊坐在菩提树下嘴里念:“我非到能够灭尽烦恼,不离此座。”拚命地继续思索精进,其间在释尊的心内来去的是什么,我们虽然无法详细知道,可是,从旧经典所记录的,却稍为有可以窥见他的内心动摇的一些数据。